【度假区】新时代美术:宏大叙事与民生关切
发布时间:Oct 20, 2022 | 作者:
古今中外没有哪个时代像新时代这样,如此投入、如此密集、如此全景观地展现一个民族伟大复兴的史诗性美术创作;也没有哪个国家在艺术不断被全球化的过程中,如此尊重民族艺术历史、如此关切民生现实表达、如此自觉地探索艺术继承性创新。显然,伴随着国家综合实力的不断增强,中国美术在21世纪终于迎来了新的历史发展阶段,开始了全球视野下当代中国美术自主发展道路的探索。
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凝聚民族复兴的精神史诗
欧洲文艺复兴之所以成为欧洲艺术史的巅峰,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的绘画、雕刻与建筑凝固了那个时代的人文主义思想。中国汉唐盛世之所以成为中国艺术史的巅峰,也在于汉唐绘画、雕塑、建筑、书法等形于其内的汉唐气象。一个民族的复兴、一个国家的强盛,最显著的审美变化便在于通过历史书写将现实转化为史诗,一切历史都是现实的折射,一切现实都是历史的映照。
继“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之后,“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创作工程”“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项目”“建党百年大型美术创作工程”等相继完成,这些国家级美术创作工程以巨投资、大投入调动了全国数以千计的美术精英,在短短数年内完成了数以百计的大型历史题材美术作品,并进入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和中国美术馆等国家收藏体系,使中华文明历史、中国共产党历史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得到完整的视觉史诗呈现,这在古今中外的美术创作组织中是前所未有的。实际上,新时代这种规模化的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不止于这些国家级项目,由国家级项目而连锁反应的省、市级项目也不在少数,譬如浙江、广东、广西、湖南、江苏和上海等地都曾相应组织美术创作项目,以呈现这些省市在历史发展中的独特地位。可以说,新时代中国美术形成了历史画创作高潮,这是一次不断推涌、不断高昂地通过美术作品建构中华民族复兴宏大意象的艺术实践。
视觉历史记忆的重建无疑以史实为根基,这是历史画最基本的创作方法,甚至决定了当代中国美术创作必须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原理与审美理念。如果说,这些集群式的历史画创作工程推出了一批优秀作品,那也在于这些创作从古今中外的历史画里汲取了丰富的养料,尤其是在历史瞬间的选择、历史情节的设计以及历史人物形象的刻画等方面所充分展现的绘画性叙事特征;这些历史画的成功,还在于极大地借鉴了现代主义艺术形式与当代视觉文化特征,将象征、形式和多媒体材料融入历史画创作,从而对传统历史画进行了当代拓展,推动了人类艺术史在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上的崭新面貌。这些集群式的历史画创作,既发挥了艺术家的个性视角与独特语言,也充分吸纳了群体智慧,众多史学专家、美术批评家的参与,也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艺术家个人在史学与创作方法上的不足。这种创作方式,也许和那种把艺术创作作为纯粹是艺术家个人的情感流露或历史判断、把宏大叙事与微观叙事对立起来的,或与把宏大叙事都归结为微观叙事的思想理念截然不同,这些以历史叙事为目的的创作实践的兴起,其本身便具有民族性与国家意志,每件作品历史素材的选择与作品所表达的主题内涵都具有广泛的民族认同性,并深刻地指向了民族复兴这个宏大命题。
以民生关切为精神底蕴的多样表现与多元探索
如果说西方现代主义艺术探索了绘画独特的形式语言,那么,新时代中国美术的发展则始终锁定在对民众生存状态的真诚关切上,尽管各美术门类都力图体现现代城市视觉文化的艺术特征,并有意借鉴西方现代或后现代主义艺术元素,但这种现当代艺术理念的汲取无不以传递人民的情感、讴歌人民的奋斗、展现人民的风采为其艺术探索的深层精神底蕴,从而使这些造型艺术探索始终留存着生活的温度、散发出人性的温暖。
事实上,新时代中国画最惹人注目的领域已从水墨写意画转向重彩工笔画。当代形态的重彩工笔画对再现深度的发掘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它不仅汲取了中国古代壁画养分,而且借鉴了欧洲早期文艺复兴坦培拉画法和简约立体的造型语言。而这种语言的探索正是中国快速发展、提升民众现代生活品质的一种审美折射,是新兴的现代城市视觉文化在工笔画领域的审美新创造。工笔画甚至比写意画更具备后现代艺术的观念性,具象描绘却充满了象征和隐喻,这使得工笔画从艺术语言到表现观念进行了多层面、多维度的转换与拓展,从而赋予当代中国画以多种文化艺术的兼容性。
在近几届全国美展中崭露头角的美术作品,大多以描绘普通民众的日常来展现民生变迁,通过美术家的描绘呈现了一种质朴的隽永。实际上,也只有朴素而纯粹的艺术语言才能真正承载这种淳朴的民生形象。这些作品以再现为基本特征,将油画、版画、水彩、漆画和雕塑等各自独特的造型语言融入形象塑造之中,在那些看似真实的形象刻画的背后充分调动艺术想象,并进行必要的取舍、增减等艺术加工,将抽象构成隐藏于具象描绘,从而达到所谓的质朴与纯美。
从回归民族传统到凸显中国当代美术自主道路的探索
新时代的中国美术界,打开了全球艺术视野的中国美术家们不再为中国艺术能否与世界接轨而焦虑,也不再为中国当下的美术发展是否“现代”或“当代”而困扰。在后现代主义艺术主场的所谓全球当代艺术领域,绝对不缺少中国艺术家的身影及作品份额。客观而言,在中国从事后现代主义艺术类型创作的艺术家在当代中国美术界只是少数,全国美展从第十二届开始增加了“实验艺术展区”,中国各高等美术学府在学科设置上,也只是把“实验艺术”或“新媒体艺术”作为一个新兴学科。显然,在中国所倡导的当代美术概念中,以装置、观念、影像等新媒体为代表的后现代主义艺术只是造型艺术这个体系之中增添的一个门类或一个新兴学科,而并非西方世界通过对后现代主义艺术的“当代艺术”命名,而完全断舍或颠覆被其称为“传统”的造型艺术。
与这种以“当代艺术”为名而折断与架上艺术传承关系的潮流相反,中国画领域较早意识到回归传统的价值与意义。毕竟“笔墨等于零”的水墨画只具有形式美感或视觉形式冲击这一种审美层面,它对视觉形式的张扬所形成的即时消费性,也往往缺失了内蕴的精神品格与文化品位。这便是中国画在进行现代形式变革之后,提出“正本清源、贴近文脉”的现实基础与纠偏价值。实际上,新时代对20世纪上半叶相继出现的“海派”“京派”“岭南”等地缘性传统国画及大师名家进行的系统性发掘与梳理,以及对明清及“元四家”等进行的国际学术研讨活动,都给当代中国画坛以学理认识上的“清理”和“修正”。对西方写实造型及形式结构的引入,固然使传统文人画转向现实表达、面向现代视觉经验的整合,但中国画意象特征也因此而减弱。“意象”并不单纯是观照事物的方法,更要通过“笔墨”得到凸显。笔墨既是语言,更是精神与品格。因此,新时代中国画对传统文人笔墨的反刍,是在不断变革的过程中得到的一种反向文化寻根。新时代青年美术家努力从传统中汲取绘画的语言形态,追求现代审美所缺失的古朴、秀雅和简静,以此与具有强烈视觉冲击的“实验水墨”“水墨艺术”乃至诸种当代艺术拉开距离。在他们看来,当代中国画并不排斥对“实验水墨”“抽象水墨”“水墨艺术”的拓展,但这种拓展与具有笔墨意蕴的中国画并非一种艺术理念,并非“非此即彼”的二元方法论。
这种对绘画艺术传统的认同性,并不止于中国画界。在后现代主义艺术冲击之下的中国油画界,形成了另一种推动中国油画深入发展的认识。新时代中国写实油画群体或“新古典主义”潮流,不仅受到民众的喜爱、市场的追捧,而且得到学界的认同,成为大展的主力。
显然,对建立什么样的中国当代美术理论的追寻,才是支撑中国美术在新时代发展并形成自主发展道路的灵魂。更深刻地说,这种自主道路开辟了西方现当代艺术之外的另一种发展观与发展模式。毕竟,不同国家与民族都具有各自不同的艺术史与发展轨迹,而艺术的终极价值并不都体现在艺术种类的更替或表现形态的交变,而是更深层地体现在体裁、语言、风格、流派所承载的历史兴衰与时代变迁。新时代视觉史诗的书写、民生冷暖的关切,都极大地激活了艺术传统的当代性转化,使艺术发展的秩序与格局发生了历史性整合。
(作者系中国美协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