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在聊城主城区举办的一次演出现场，50岁的王代云身着红色旗袍，手持竹板，和着提前录好的伴奏带，演唱了阳谷民间曲艺——谷山调的经典曲目《去任留犊》的一小段。

△王代云清唱《绣荷包》。 赵宗锋 摄

从那时起，至今两年多，她再也没有获得正式登台演唱谷山调的机会。那段50秒的小段，“藏”在阳谷县文化馆副馆长魏淑英的手机里，如今听来，依然婉转清越，却也让人感慨万千。

事实上，不是人们遗忘了谷山调。恰恰相反，因为独具阳谷地方特色，其他地方听不着也学不会，很多人对谷山调念念不忘。近两年，王代云和同事们经常会收到演出邀约，但实在是无法实现，今年52岁的王代云还能唱，但她的伴奏团队的老伙计们，实在是凑不齐了。而指望伴奏带的曲艺，还是曲艺吗？还能往前走吗？

五人演出团队，有过十年辉煌

以一把三弦、五片竹板发端，多年间融合三弦、快书和山东落子的艺术精华，从艺人为糊口的自弹自唱，到成为由扬琴、二胡、中阮、大提琴伴奏的团队表演，阳谷谷山调走过一段探索、改革和规范的发展之路。

“事实上，虽然流行于阳谷民间几百年，这种曲艺形式长期以来并没有名字，上世纪70年代末，才定名谷山调。”7月21日上午，阳谷县文化馆原馆长任鲁雁说，与其他曲艺不同的是，谷山调因为用阳谷方言演唱，辅词中常带“噢、哎、咿、呀”等叹词，别具风味，其他地方没有，也学不会。

也正因为唱词中有着特有的阳谷“气息”，魏淑英说，从唱词创作开始，到伴奏乐器的节奏感，谷山调对于演唱者与伴奏团队的默契配合，要求特别高。“比如对‘腔弯儿’的处理，没有一句是相同的。”

这一市级非遗项目，如今的传承人王代云，16岁开始师从老馆长孙学利学唱谷山调，一唱就是30多年，参加省市县等演出千余场。传统剧目《绣荷包》等，她张口就来，这些年来不断创作的新剧目，也都是由她来演唱。

用魏淑英的话说，王代云的老家金斗营一直以来就是曲艺氛围浓厚的地方，琴书、三弦等曲艺在这里融汇，而王代云从小就喜欢这些，这促使她多年坚持下来，并将谷山调很好地传承下来。“她的嗓音并不是特别清亮，而是有微微嘶哑，但这正适合谷山调这一唱腔的展现。”魏淑英说。

每每演出，王代云手持竹板上台。在她的身后，是二胡伴奏任鲁雁、大提琴伴奏魏淑英、扬琴伴奏李梅花、中阮伴奏孙静。这样一个五人团队，配合太默契了，以至于她们觉得换掉其中任何一个人，味道就出不来了。“她们的节奏一开始，我这边就能不由自主地唱出来，唱到什么时候该怎么处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王代云说。

在最辉煌的1998年至2008年，这个曲艺团队深入民间，每年演出百余场，受到群众热烈欢迎。“我们常常一两个月待在外面。”魏淑英说，当时的演出剧目既有传统的，也有为时代发展服务新创作的。

团队后继乏人，谷山调期待新生

时光的指针走向2008年，谷山调的演出团队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一年，扬琴伴奏李梅花退休了。她服从大局，退而不休，又坚持了7年，但到了2015年，因为家事繁重，她还是无法按时参加演出。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谷山调开始归于平寂。“我们依然有创作力，但写出作品后，谁来演呢？”魏淑英说，因为多方面原因，文化馆连续多年没进过年轻人，现有的年轻人因为不懂谷山调，即便想接手，也没有之前那种味道。“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会拉二胡的人，未必能参与演出，因为掌握不了谷山调那种方言说唱带来的特殊节奏。”

演唱者这边，同样不容乐观。王代云已经52岁，虽然多年来一直物色接班人，但用她的话说，目前一个想跟着学的也没有，“谷山调的演唱需要口传心授，现在的年轻人，更倾向于上大学，出去找个好工作。而唱谷山调，带不来大效益”。

“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如果长时间不唱了，人们会不会逐渐淡忘了谷山调，进而导致这一曲艺在我们手里失传。”魏淑英说。

事实上，尽管逐渐淡出视线，但人们没有忘记谷山调，这几年，不断有演出邀约王代云。今年，王代云几个人还有意创作新作品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但“有心无力”的困境一直在持续。两年前的那场演出，王代云登台时，无奈之下用的是之前的伴奏带，但每个人心里都有疑问：用伴奏带，还是曲艺吗？若创作新的作品，又要去哪里去找伴奏带呢？

在聊城大学音乐与舞蹈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楚守涛看来，谷山调是阳谷县境内黄河流域和运河流域两种文化汇集而成的一种曲艺形式，这种艺术形式是本区域文化信息的载体，曾经在历史上起着丰富大众精神文化生活、配合舆论宣传的重要作用。新时代下，需要地方重视起来，下大气力对这一曲艺形式进行传承与发展，使其不断焕发出新的光芒。

如今，让王代云略感欣慰的一点是，在当地一所小学，有意把谷山调作为校本课程来发展，她也去课堂上清唱过两次，孩子们兴高采烈，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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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山调是流传于阳谷县境内的一种民间曲艺形式，起源于明末清初，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其中有种说法，它是阳谷人民为了纪念明朝的一位清官而创制的民间曲调。它有山东快书的节奏，有山东落子的粗犷，也有三弦调的婉转。最初所用的器具是一把三弦，用穿在一起的五片小竹板绑在小腿上，自己掌握节奏。谷山调能演唱大书、大段、小书、小段，是典型的宫调式四句腔曲体结构形式。最大的特点是辅词中的“噢、哎、咿、呀”等，别具一格。